前幾天有幸聽到了與芒草心協會合作巡迴演講的兩位前街友阿寬與賈西亞的演講。
原本想說自己前兩年早就過慣了有一餐沒一餐的窮日子,
會想去聽主要也就是想知道如果自己哪一天又落到貧窮線之下可以怎麼辦,
但從開始實際聽取兩位前街友的演講內容,卻意外地讓我的整個生命都為之震撼。

在演講的過程中,
我從一開始就有一種自己和台上的講者比和台下其他我深知和我屬於不同世界的聽眾更親近的直覺,
甚至覺得講者好像是在用他的嘴在幫我說出我的故事。
原本很直觀地認為這只是因為相對於其他坐在台下的聽眾,我的出身環境本來就和台上的講者比較接近,
再加上我有其他聽眾絕不可能體會過的貧窮經歷的緣故。
直到最後的問答時間,有人提了個讓方才脫離貧窮線下生活的我覺得深感冒犯的鳥問題,
兩位講者在回應中非常有禮且有系統性地解說了自己身為街友時,平常的生活型態與對生活的認知,
我才發現,我們的相似其實遠遠超過我原先的想像。
(相對的,也可以說我和另外那個世界的人的差異也遠遠超過我原先的想像)

如果拿掉工作所得的工資、是否每天晚上都可以洗熱水澡、有個舒服的地方可以睡覺的差異以後,
(並不是說這些差異不重要,
在親身經歷過真正的貧窮以後,我深信如果不是有這個差異,我現在不可能有心思把這些想法整理成一篇文章)
我很難找到自己的生活和典型的街友生活還有什麼不同之處。
在每天的生活中,我對於自己的生命和生活的關心與想像,
通常也就是「下一餐要吃什麼」、「晚上想要幾點睡」之類,
這一類的想法至多可以讓我想到明天應該怎麼過:「明天一定要吃到...」、「明天想再早點睡」,
這是至今我能夠想像自己最遙遠的未來,
至於諸如「後天」或是「這個周末」之類比明天更遙遠的未來,
完全就不在我對於自己的生命和生活的認知裡,
而且這並不是在我落入貧窮線以下的那段期間才出現狀態。
因此,可以說我一直以來對於自己的未來都是完全沒有任何認知與想像的。

事實上,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活得很像一頭野獸,除了吃飽穿暖睡好之類的生理需求以外,沒有什麼「為了自己」的其他欲望,
我也知道自己向來做什麼事都是任性而為,完全沒有任何規劃能力,
同樣也知道我缺乏時間概念,搞不清楚時間的尺度,也不知道做什麼事要花費多少時間,
但卻從來未曾想過在這三者之間會不會有什麼關聯性,
直到聽了這一場演講,
我才發現,或許這三個現象都可以歸因到我沒有對於未來的認知,
突然意識到了這一點,讓過去一直感到無解的問題突然茅塞頓開,著實有如醍醐灌頂般:

即使這場演講未必是我聽過最精彩的演講,但卻無疑地是我有生以來聽過對自己的生命最有益處的一場演講。

其實我原本曾有個衝動,想要詢問講者如何重新開始想像自己的未來讓自己作為參考,
然而我還是因為畏懼周圍其他聽眾的目光而沒有開口,
但後來一想,每個人可以面對、處理這樣的問題的方式顯然有很大的個別差異,
當下的我顯然也還沒有充足的勇氣來處理這些問題,
也就比較寬心了。

雖然現在看來還不是時候,
但希望我有一天也可以和兩位講者一樣,脫離這個流浪般的人生。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iamnothing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